地中海上，风急浪高。

(资料图)

遭受重创的狄老大还挺拔地站着，他本来是要倒下的。

可是有人不让他倒下，一个妖娆的人在身后强行顶着。

背后有人，狄老大重新生出了无妄的期许：“快，快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……”但话音未落就已口吐鲜血，他瞪着圆眼扭头喝问，“乐浪！你……”

狄老大的胸前突然现出极细的剑尖，身体抽搐了几下，人就跪了下去。

“为……什么……”狄老大断断续续地问出这三个字时，细剑从背后抽出，脑袋点胸的他终于瘫趴在鱼背上，彻底没有了动静。

乐浪露出邪魅的笑容，甩了甩细剑上的血，冷冷地说道：“一个没有用的人，留着又有何益，毁了又有何妨？”

这突如其来的反转，让百里奔雷和鲵虹两人目瞪口呆。

“你……为什么？”鲵虹不明白，往日里这个娘娘腔是狄老大狗腿中最言听计从的一个，他甚至谄媚到了让人不齿的地步，可现在竟然将没有防备的主人一剑刺死。

乐浪却问道：“为什么没死吗？说真的，你那神灵朋友还真的有点难缠呢……”

鲵虹尖叫：“你杀了祂？！”

乐浪嘿嘿一笑：“没呢，我杀不了，只是给它喂了一点好吃的东西。”

鲵虹：“你！”

“为什么要杀了他？”接话的乐浪看了一眼狄老大的尸体。

鲵虹实在是跟不上这个娘娘腔异于常人的思路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不，不，是你，是你们……”乐浪连连摆手，突然悲痛地叫起来，“你们为什么要杀了狄老大？！”在所有人惊愕的时候，又阴笑起来，“嘿嘿，我是来救他的，只不过是来迟了一些……”

“无耻！”鲵虹被这颠倒黑白的家伙所激怒。

乐浪却不以为意，一脚将狄老大的尸身踢入海中，自言自语起来：“狄老大总是喜欢很神秘的告诉别人，他家里窝藏了多少个亡命江湖的大盗，偶尔还会假装不小心地透露出几个人名字……”

娘娘腔见没人搭话，继续说道：“狄老大说出来的名字，的确都是轰动一时的人物……看着别人听到这些名字之后的反应，他总是会觉得很愉快……能够把几个声名赫赫的江洋大盗窝藏在家里，倒真的是件很过瘾的事……”

见还是没有回应，乐浪话锋一转：“但是只有我知道，他窝藏的那些大名鼎鼎的巨盗全都是冒牌货！这些冒牌货知道狄大老板的脾气秉性，所以就投其所好……有的自称是横行沙门岛的某某，有的打着在东陆杀人如麻的某某的旗号。”

听着新鲜的百里奔雷忍不住好奇，问道：“其实呢？”

乐浪苦笑：“其实他们全都只不过是些三流小贼而已，狄老大的手下非但没有像我这一号的人物，连个像样的狠角都没有，他们就是一群胡说八道、混吃混喝的酒囊饭袋！”

想起那个使双枪的瘦高个，还有鲁巴，百里奔雷不以为然。

“除了打头阵的几个是好手之外，余下的那些小混混不都被你打死了吗？”乐浪好像看穿了百里奔雷心中所想。

“我……”一想到那些人跟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，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下，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从百里奔雷心中涌起。

乐浪却哈哈大笑：“不要太高估自己，你一个夸父在海上有什么能耐杀死这么多鲛人？那些小混蛋见狄老大败了，已经树倒猢狲散地借水遁走了而已。”

百里奔雷如释重负：“那我得谢谢他们了。”

乐浪不解：“哦？”

百里奔雷：“我不想在这种鬼地方耀武扬威，只想自求多福，保住一条小命。”

乐浪：“但你这条小命恐怕是要保不住了……”

百里奔雷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“忘了吗？”乐浪嘿嘿一笑，“你刚才杀死了我们的狄老大，身为忠诚属下的我必须豁尽全力为他报仇雪恨啊……”

鲵虹骂道：“无耻！你其实是为了狄老大的金库，从一开始就是！”

“哦？”乐浪的目光一凛，脸色发生了外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。

鲵虹：“你刚才说狄老大喜欢窝藏江洋大盗，但没说那些人为什么喜欢投靠他。他们和你一样，都是看上了狄老大的钱财！”

乐浪低喝：“胡说八道，不要把我跟那些杂鱼相提并论！”

“好吧，是我错了。”鲵虹竟然真的道歉，“你当然跟他们不一样，你的野心和贪婪比他们大多了，你想一人独占狄老大的金库，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从他身上拿了什么东西！”

乐浪阴笑：“牙尖嘴利的小骗子，爱胡咧咧就胡说个痛快吧，反正没多少时间了！”

“你们在消金窟里白天黑夜的耍钱，没日没夜地争抢那些破铜烂金……”鲵虹不解地问道：“这种成天钻在钱眼里的日子过得还不够，还不累吗？”

乐浪冷冷地说道：“置身于无穷的金钱乐趣之中，我为什么会觉得累？”

“一个人做的若是自己喜欢做的事，是不会觉得累的。”百里奔雷居然同意他的想法。

乐浪掩嘴媚笑，问道：“那大个子，你喜欢干什么呢？”

“我嘛……我喜欢打你那个漂亮的鼻子，打花你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！”说话间，百里奔雷的拳头已经打过来！

乐浪一笑百媚生：“我看你是在嫉妒我有一张漂亮的脸蛋，”边说边从容地躲闪百里奔雷的重拳，“嘿嘿，妒忌真是让人疯狂啊！”

百里奔雷一口气击出了七八拳，全都往乐浪的脸上招呼，却发现这个娘娘腔的身法出乎意料地轻灵飘忽，要想打中他的鼻子实在不容易。

百里奔雷没有气馁，一拳不中，那就十拳百拳。

但他却不能不担心，眼前这个狡猾的鲛人如果潜入水中，自己就无从下手了，而鲵虹又已筋疲力尽。如果敌人在水中发起攻击，那他俩的性命多半就要交代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了！

百里奔雷的拳速越来越快，越来越狠，和乐浪的距离也越来越近！

这是一种拼命的打法，面对手持武器的敌人来说，是不能再危险的打法。

乐浪的细剑，百里奔雷的重拳，慢慢交错在一起，难分敌我。

在不断尝试和努力下，百里奔雷迅猛不绝的攻击终于得手。但拳头打在乐浪身上却好像打在棉被上一般，只不过是在不得要领的消耗着自己的力气而已。

“大郎，该打针了。”一个柔婉悦耳、似男又似女的笑声，甜腻腻地在百里奔雷耳边响起，让他寒毛直竖。

乐浪的笑，温柔而美丽。但这温柔的笑容中却隐含杀机，他的左手中捏着一根发着碧绿光芒的银针，向百里奔雷急刺！

突如其来的诡异让他一愣，那散发着绿光的银针就已经近在眼前。娘娘腔脸上的温柔顷刻间布满杀机，眼中的笑意瞬间变成狠毒杀意。

可怕的杀意让百里奔雷本能的后仰、倒退，但在乐浪右手利剑、左手毒针双管齐下的狠绝攻击中，他已退无可退。

退无可退的危急时刻，身心疲惫的鲵虹只得故技重施，指挥脚下的大鱼一个翻身，三人同时掉入海中，化解了乐浪咄咄逼人的攻击。

跌入水中的那一刻，百里奔雷腰间传来的痛楚立即让他吃不消。本来在海面上，他还能强行压住伤口止血。但跟狄老大和乐浪激斗之后，绑缚伤口的绡布已然崩裂，此刻再被咸涩的海水侵入，让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他顿时昏死过去。

昏死很快将要变成真正的死亡，因为带着死亡气息的银针已经如影而至，直刺他的心口！

“啊……”

致命的针头穿过黑色的鲛衣，刺入柔软的肌肤。

危急时刻，义无反顾的鲛族少女竟用自己的身体为百里奔雷挡下了致命一刺。

毒针刺入鲵虹的背部时，她全身的肌肉立刻变得麻痹。

不出所料，针上果然有毒！

在失去知觉之前，鲵虹右脚向后用力一蹬，踢开发起攻击的乐浪。

退开的乐浪在水中用鲛语低喝：“既然急着送死，那我就先成全你！”

脑袋昏沉的鲵虹强打精神，将救下的百里奔雷推开，使他脱离了乐浪攻击的范围。随即转身向敌，口中念念有词，想招呼战鲨将昏迷的百里奔雷拖回海面。但此时，敌人可怕的毒针已刺了过来……

红色的落日渐渐沉没在大海之中，几只饥肠辘辘的海鸟在上空盘旋。

昏迷多时的百里奔雷终于苏醒了过来。像刚从无尽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一样，夜黑之前的弱光竟让他刚睁开眼睛又不禁闭上。

许久，百里奔雷长长地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，感受着重获新生的喜悦，感受着微光的温暖。

此刻，夹杂着咸涩气息的空气仿佛都是甜的，他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，心情都突然开朗了起来。

开朗的心情是一个人带来的，鲵虹正对躺在自己怀中的百里奔雷露出甜甜的微笑……

现在，他们虽然还身处危险的茫茫大海上，但心中却充满了希望。

百里奔雷的脸上重新焕发出神采，可是鲵虹美丽的脸庞却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。

“怎么了，你怎么了？”迟钝的百里奔雷这时才注意到，他猛地坐起，握住她的手，着急地问道。

“我……”鲵虹眼睛微闭，已经疼得不能言语。

见百里奔雷醒来，一直在强忍着痛楚的鲵虹终于松了一口气，松了一口气的她两眼一黑，便倒了下去。

“这……”百里奔雷看着自己托住鲵虹后背的手，上面沾满了黑紫的血，恐惧地摇晃她：“你怎么了？这是怎么了？！”

“我……”鲵虹微微睁开眼睛，痛苦地说道：“我被乐浪的毒针给扎了……”

百里奔雷：“可恶！他人呢？！”

“他……”鲵虹咬着牙，“他已经不能再害人了……”

“是不是又是因为我，你才……”看着额头上满是冷汗的鲵虹，百里奔雷已经带着哭腔。

鲵虹却在痛苦地微笑：“别多想，那恶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！”

百里奔雷：“原来真的是为了我……”

“奔雷哥哥，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海上了吗？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你也不会在这里九死一生了……”鲵虹两眼通红，“你救了我那么多次，我救你一次难道不应该吗……”她话没说完，再也强撑不住，终于昏了过去。

不知所措的百里奔雷抱着鲵虹痛哭，他哭得好伤心，抱得好紧好紧……

突然，百里奔雷好像发了疯似的，将鲵虹身上的鲛绡撕开，露出的后背上有一个针口。针口旁的肌肤已经从白皙变成了黑绿。他用手挤压针口，用嘴将毒血吸出。

当他将吸出的毒血一口吐到海中时，浑浊的海水接触到毒血的刹那，竟然清澄起来……

好奇怪的毒，好厉害的毒！

不知吸了多少次之后，针口再也挤不出血水了。

百里奔雷这才停下来，他用手盛水，不停漱口。不断地张口上下活动，试图缓解渐渐麻痹的嘴巴……

“疼……”紧皱眉头的鲵虹，眼睛缓缓地睁开。

百里奔雷：“离……行……乐？”

鲵虹奇怪地问道：“奔雷哥哥，你在说什么呀？”

百里奔雷指着自己的嘴巴，吃力地说道：“窝……介里……马马的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手能活动了一些，身上僵硬、麻木的感觉也消失了些。背后点针口处有一股麻痒感。鲵虹用手一摸，看着正在用手按摩下巴的百里奔雷，两眼含泪：“奔雷哥哥，谢谢你！”

百里奔雷推着下巴，字正腔圆地说道：“没……事！”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两人静静地看着将夜的余光。

鲵虹双手抱着百里奔雷的熊腰，头靠在他结实的臂膀上，看着远方。

海上的微光映在她的眼睛里，不知是海的倒影，还是泪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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